宴会,或辱骂(300珠加更)
克丽特到金碧辉煌的宴会正厅时,宾客已经来齐。其实来的人并不多,除了他们一家人与饱受敬重的先知卡尔卡斯,还有丈夫的两个弟弟,一个是埃吉斯,另一位则是妹妹海lun的丈夫墨涅斯。
自从海lun跟着帕里斯私奔到特洛伊后,墨涅斯的日子可不好过,一进门克丽特就听到他喋喋不休地抱怨:“那不守妇dao的贱人,厚颜无耻的淫妇,抓到她非得宰了她不可”。
失意而痛苦的男人几乎用尽所有对女人的谩骂字眼,他声音大得连一旁高歌的诗人都停了下来,只剩下琴师仍在静谧地弹着里拉琴。
她在侍女端来的银盆中洗手,低toudai上橄榄叶织成的花蔓,然后曳着拂地的裙摆,在丈夫shen边施施然落座。
巨大而jing1致的青铜油灯上透雕着环围在一起的翼人,在餐桌上投下杏黄色的璀璨光焰。
各色肴馔琳琅满目,散发着烤肉和香料nong1烈的气息,穿插着jing1心切好的无花果和石榴,热气中暴lou着粉红剔透的ying籽,如同红宝石闪烁着晶光。
男仆恭敬给她倒满putao酒。三次奠酒后,克丽特浅酌一口,漫无目的地听杯盏锵然相击,和男人们的高谈阔论。
“斯巴达风俗使然。”阿伽门农接过墨涅斯对海lun的辱骂,zuo出尖锐的点评:“斯巴达女人在闺房里待不了哪怕一天,她们总是穿着宽松的衣服,在外面和男孩摔跤比赛,这养成了她们放dang的天xing*。海lun如果在我们阿尔戈斯,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。”
墨涅斯被他的话激得更加怒火汹涌:“等攻破特洛伊,我就把帕里斯的tou砍了,再把海lun逮回来,绝对不让她出家门半步。”
“你在上一刻还在说要杀了海lun。”阿伽门农微笑着指出他话里的漏dong,随后正色dao:“背叛过你的人,怎么能够放过?墨涅斯,不要zuo这种愚蠢的事。”
“那我应该怎么办?她毕竟是我的妻子。”墨涅斯皱着眉tou灌酒,恶声恶气地反问。
“当然是死刑,或者放逐。”阿伽门农端起眼前的蜂蜜酒,细品一口,淡淡说:“我容不下背叛者。”
墨涅斯当即看了克丽特一眼,神情颇有深意,她旋转着银螺壳中深紫色的酒ye,笑盈盈地回望他:“墨涅斯,有什么事吗?”
墨涅斯耸了耸肩,低低咕哝一句:“没什么。”
她回过tou,像弄不清楚他的言外之意一样,若无其事再咽下一口putao酒。
“克丽特不会像海lun那样,尽guan她们是亲姐妹。”她没什么反应,反倒是阿伽门农备受侮辱地涨红了脸,他咬着牙关,xiong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,摆出兄长的威严呵斥墨涅斯:“收回你那漫无边际的猜测,墨涅斯。”
墨涅斯没有再回答,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与沉默,连在旁演奏的琴师都察觉到了,和诗人交换眼色后,歌队换了首轻快而活泼的乐曲,歌唱希腊人攻打特洛伊的热切渴望:
“所有战车的驾驶者都荣耀而圣洁地朝特洛伊进军,所有年长的妇人都在锐声呼喊,所有的男子都在放声歌唱。”
“他们像赞美诸神一样。”**
可惜这样激昂的乐曲也没有唤起兄弟俩平日的友爱和激情,餐桌上只响动青铜餐ju相撞的声音。
克丽特丝毫察觉不到气氛的凝滞,她悠闲地分了一大只烤羊tui,倒了杯nong1稠的山羊ru,张开丰run的chunban,将外壳酥脆的羊tui咬下一口,啜xi着鲜甜的肉汁。
下午的狩猎消耗了太多jing1力,她急需饱餐一顿。
至于墨涅斯,她才懒得和这个聒噪的蠢货计较。
等吃饱喝足,她靠在榻边的ruan枕上,欣赏着美妙的音乐,开始品尝稠厚的羊nai。
但手背上忽然传来的温热chu2感,扰乱了她的心神。克丽特转过tou,惊讶看着俄瑞斯凑到她shen边,张开双臂抱住她,像牧羊人怀抱着柔弱的羊羔。
青铜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的侧脸,像被阳光晒得温热的海水,在他脸上晃悠dang漾。
“怎么了俄瑞斯?”她奇怪地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男孩清澈透亮的绿眼睛凝望着她:“我希望您不会被他们的对话影响心情。”
克丽特忽地愣了一下。
换作平常,她必然对俄瑞斯这样没tou脑的安wei感到嗤之以鼻,但恍惚间,她还以为眼前是伊芙琴。
毕竟是亲生姐弟,两人的眉眼和通shen透出的气质,有着微妙的重叠之chu1。
女儿在关心她的时候,脸上liulou出的担忧和温柔,和眼前的男孩是一样的。
这样的想法仅仅在她的脑海停留了一瞬,很快被冷酷的理智湮没,化为无形。
她心里嗤笑一声。
今天是怎么了?居然把恬静可爱的女儿和这个虚伪凶残的弑母凶手混同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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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出自欧里庇得斯《安德洛玛克》
**出自萨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