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佛香
他礼貌疏离的态度令女孩望而却步,她放弃了接近他的企图,不再试探,专心致志于吃饭。
他爸也一声不吭,显然是生气了。曲明朝没有心思再去迎合他的喜好和想法,全程视自己为透明。
他没注意姑母手机响了,她借故离席,走出包厢到走廊上接听电话。
曲明翡太久没联系她妈,想着问候她的最近情况。
但是尚未开口,女人用不耐烦的声气教训她:“这个时候打电话zuo什么?在陪你哥参加相亲宴。”
按照平日,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讲话,曲明翡必然会生气。
但她听到“相亲宴”三个字,心脏霎时怦怦乱tiao,急忙问:“表哥怎么在相亲?”
“舅舅shenti不好了,想早点抱孙子。”母亲的话锋一转,忽然开始数落她:“你看你也是,高中不该谈恋爱的时候谈恋爱,现在上大学又不找男朋友了,是不是存心跟我对着干?”
“还有上次也是,叫你喊阿公阿嫲,阿姨阿伯也不喊,你知dao别人背后说得有多难听吗?”女人喋喋不休地数落她。
一提外公外婆曲明翡就来气,她反驳dao:“他们从小到大只对表哥好,我为什么要尊敬他们!”
母亲凉凉说:“你哥是他们唯一的亲孙子,不对他好对谁好?你不仅上学没你哥成绩优秀,也没他这么懂礼貌、会zuo人,你有什么资格要阿公他们对你好——”
又来了。
曲明翡被她说得几乎chuan不过气,手指颤抖着握着手机,慢慢躺倒在床上。
母亲一句句凝结着nong1重怨气的话语恍若成形,像山倾下的阴影,也像投往被荣誉chu1决的女人的石块,重重砸向她无助而luolou的shenti。
她用力摁断电话,才从那片快要溺死她的水面浮出tou来,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深呼xi。
眼窝逐渐蓄满眼泪,曲明翡倔强地抬tou望向床ding,拼命睁大眼睛,不使它掉落一滴。
等心情平复,她终于决绝地打开手机,拉黑曲明朝所有的联系方式,如释重负把手机丢到一边。
或许她还爱他。
可她不再想占有他了。
直到回家,曲明朝依然不断接收父亲的数落。
从小到大,他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,从不辩解,从不反驳,此时多说一句话都是火上浇油。
他爸气得不行,一回家就砰的关上门,谁也不见。
母亲忧心忡忡拉着他的手:“你应该ti贴一下呀,你爸这几天就要动手术了,今天顺着他一些。”
曲明朝:“妈,我已经事事顺着他来了。”
母亲叹气:“他一直是个老顽固,你又不是不知dao……好了,我等会儿去劝劝他吧。”
“等等。”曲明朝喊住她:“妈,下个月我想去云南一趟,过几天就回来。”
“去云南zuo什么?你不知dao现在家里需要你吗?”
曲明朝定定望着她:“爸让我放弃摄影去继承家业,我想最后再去拍几张照片。爸那边……就拜托你替我说了。”
她犹豫不决,最终出于对儿子的溺爱答应下来:“好吧,你早点回来。”
他准备在父亲动手术的那天去云南,母亲前一晚带他到正厅,语重心长说:“你明天要走,你爸也要动手术,拜拜菩萨吧。”
鲤港老一辈大多笃信神佛,曲家正厅专设神台祭祀,香案上常年供着弥勒佛和寿星公,颜色鲜艳醒目。神佛畔供奉佛手或鲜花,俱笼在红灯影里,弥漫着清郁的甜香。
每逢节日大事,母亲必过来炷香祭拜,或掷杯占卜,恳求神明保佑家人平安。
曲明朝虽然是无神论者,但从来不会拒绝她拜神的祈求。
他抽出几炷红线香,点燃,捻着香柄,准备插上。
但手还没有碰到,香突然弯折,掉了一撮灰在地上。
母亲大惊失色,神情恐慌,这不是一个好兆tou。
她忙双手合十,屈shen一躬,轻声念喃祷词,希望神灵不要责怪他们这几日犯下的罪孽。如果不得不惩罚,请神灵全bu降在她shen上,不要牵连丈夫和儿子。
曲明朝换了一gen香,低声安wei她:“妈,别说这些话,可能因为香放太久,容易折,算不得数。”
这一回,香稳稳当当地插到香炉中,白烟袅袅,渺渺茫茫的光照亮了后边默然微笑的菩萨和佛祖。他们低眉顺目,他们俯瞰众生,永远悲悯,永远哀慈。
但曲明朝知dao,他们不会宽宥懦弱的自己。
袅袅的佛香漫绕着沉静而肃穆的味dao,曲明朝闭上眼睛,沉浸在这样的气味里,默念——
所有的罪责都让他承担吧,至于母亲和表妹,他只希望她们无忧无虑,祥和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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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继续更姐弟俩的故事啦
怎么加更了人还更少了55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