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鞠躬尽瘁三百年,为什么都不能留下一个全尸呢?
降臣叹息:“这是大帅的意思。”
“……我知。”我只是……心疼他,觉得他不该落得如此惨淡收场。
“好,你去罢。记住,是安喜门。”李明达一向能察姑娘家心思,对石瑶的选择并不意外。
石瑶退下时,恰与抱琵琶进殿的阿七交换了眼神。
阿七为廷乐师,进出门不受搜。她大场面见得多了,即便要行刺李嗣源也丝毫不慌。她随手拨弄几下琵琶弦,轻重疾徐,自成节奏,很好地安抚了后姐妹们紧张的心情。
进殿前阿七已将琵琶调好,盈盈行礼后便开始正式表演。她左手抱着琵琶,右手五指飞转轮弹,发出悦耳叮咚之声,繁复清亮,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语。嘈嘈切切错杂弹,大珠小珠落玉盘。后着艳丽舞裙的美貌女子翩翩起舞,步步生莲,灵动得仿若画上的飞天,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。
李明达脸带微笑,一手轻拍着案几,跟着节奏轻哼曲调。
李云昭本来也在欣赏乐舞,但她注意到几名舞女有意朝李嗣源方向走动,不禁多留了个心眼。
银瓶乍破水浆迸,铁骑突出刀枪鸣。曲调愈发激昂,暗藏杀机。阿七和后姐妹突然出长剑,砍死两旁侍从,然后一齐朝李嗣源砍来。李嗣源早有预料,稳坐高位,他前的李存礼从袖中抛出剑,如毒蛇出般迅雷不及掩耳,将诸女长剑一同缠住,啪的一声响,一齐绞断。
各路诸侯不防有此惊变,站在自己座席旁不知所措。
“彩,这可比歌舞好看多了。”李嗣源一手按着传国玉玺,一手转动着酒杯,似回味无穷,“本王这六弟剑法了得,诸位难不想再看他舞一段?”
阿七被赶来护驾的巴氏三兄妹伤了,心知无力仍捡起地上的断剑,怒:“李嗣源,我要……”剩下的话没能出口,李存礼的剑已近她咽。李云昭手臂不弯,内劲一吐,斟满美酒的酒杯撞向李存礼手腕神门,李存礼手臂急缩。
那酒杯打了一转又飞回李云昭手中,一滴酒都未洒出。李云昭举杯一饮而尽,抬朝神色阴晴不定的李嗣源:“监国好糊涂。席间无以为乐,请以剑舞,这是鸿门宴的旧事哪,岂可用于今日?”她偏对李存礼微笑:“大将军剑法了得,本王日后定要讨教。”
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了。李存礼心加快,随即察觉到大哥狐疑的眼神,热情退却,心中发冷:岐王好手段,只言片语便挑起了大哥的疑心。
李嗣源皱眉瞥了一眼六弟,说:“岐王说得有理,只是这群不良人刺客妄图刺杀本王,岐王为何要拦在她们前?”
李云昭起缓缓走至阿七面前半蹲下,抬起她的脸细细端详:“这样的美人儿,杀了岂不可惜?听说阿七姑娘是琵琶国手,恰好本王也通音律,不知姑娘可愿同本王在音乐一交一二呢?还有后这几位姑娘,歌舞曼妙,当世罕有,本王也不舍得看她们香消玉殒。”
李嗣源本就晦暗的神情更加阴沉,“这么说,岐王是铁了心要保这群乱臣贼子了?”
“乱臣贼子?”李云昭似笑非笑,“请问监国以为,什么是乱臣贼子呢?”
她站在殿中,形不算高大,其锋芒却能凌驾于在座诸王之上,甚至压过了李嗣源的气势。
李嗣源心中打了个突,强自镇定:“看在岐王面上,本王网开一面,不追究这几人重罪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