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眼，与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魏炀气得咬牙切齿，恨不能狠揍这女人一顿，可一餐饭吃到最后，他竟一块排骨也没剩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夜探地后，她就像一被抽了魂的壳。

        盛夏的夜幕低垂。

        排骨叔缩了缩脖子，想躲开易峭，但还是咬牙，自己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明知真相已在眼前，可不知为何，她始终不敢碰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不远街角的光影间，看见一抹熟悉的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认识长公主后，再没有官兵小吏刁难，笑问巷的邻居也日渐和善，就是从前看他眼神怪异的邻里，也对他嘘寒问起来，再没有把他当怪物看待，后来，长青院的年轻人来了，也待他很好，常常帮他打点酒铺，忙进忙出。

        齐泽襄既出动禁军，疑心必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四人隐姓埋名，在城中租了个小院，安静住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易峭笑着接下，将酒坛推回：“来，喝酒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放下酒坛，径直在排骨叔边坐下，瞥向紧闭的正屋门，轻叹：“长公主今日又没吃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似乎是易峭在问排骨叔，为何他叫“排骨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在二楼台上，季云烟蜷坐在长椅中，听着院中笑语，只觉心一片荒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曾以为，自己已准备好直面一切，可真到了这一刻，她才发现，原来人能如此脆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与排骨叔反复权衡，觉得此时一进一出反更惹眼，索让他暂避。

        火光摇曳，三人碰杯，笑声在夜色里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思及此，排骨叔又一咬牙，将手中的羊排递给易峭，小声：“……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出去啊，走出院子，自然就闻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常常整日卧床，不言不食，夜夜以泪枕。

        此行一路结伴，才知传言非虚，他果真怯生。

        饶是月落谷与雪峰岭的名医在侧，也无药可医她的心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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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可下一瞬，她的心蓦地一紧，猛然转朝街口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季聪挑出羊排最的分切了、搁进盘子里，留给季云烟，剩下的，与二人各自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一行回到端康城，已是几日之后。

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苦笑一声，目光飘散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她，须留在端康，待傅家盟会结束，替抵达，再回邵阳。

        排骨叔爽快答应，说许久没回月落谷，正好趁机回去，翻一翻红心乌与娘娘的旧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……没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些日子，季云烟的思绪一日重过一日。

        起初，她未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易峭提酒回院，季聪与排骨叔正在院中烤着羊排，火光将两人照得红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忽而，像被什么牵引似的，她偏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冷冷瞪他：“这肉好歹要炖上一个时辰才烂，你半个时辰就火急火燎地喊着要吃，当然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的炖排骨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灯火摇曳，他微暗的轮廓分明映入眼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闻着端康夜风，竟忽然想起多年以前，魏炀拽着她，闹着要吃她亲手炖的排骨。

        易峭久居将军府，早闻这位格孤僻的月落谷师叔，只一直没机会见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人正勒停在两条街外，侧与他人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觉间，他似乎没有过去那般怯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整个人怔住，血一瞬间涌上大脑，心脏几乎停止动。

        院中又传来笑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仔细想来，生活竟变得前所未有地顺遂。

        魏炀不甘示弱，也瞪回来：“谁叫你炖得那么香！飘得满院子都是！谁能忍得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自与长公主相识，他这些年新交的朋友，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