嗓音微颤，没敢正视他双眼，与其说是鬼祟心虚，倒不如说是惶恐；一听少年吐出“下去罢”三字，如获大赦，忙不迭地倒退而出，差点儿绊着高槛，摔了个倒栽葱。

        看来这几日间，刀尸黑榜的耳语持续传，无论信与不信，越浦城内怕是人尽皆知。这事若是口风不紧，不消半日，各路人便知“刀尸耿典卫”在此，也毋须耿照传出消息，联系潜行都了。闲坐时诸事上心，益发不宁，耿照索行出大厅，四下走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穷山国诸人集于偏厅，偌大的驿馆显得有些空，走近大门，忽见一名花巾、穿蓝白相间的碎花小袄的少女，下一件洗旧了的白棉，趿着白衲底的红绣鞋，腰杆笔直，虽不见相貌，整个人的形翦影看着十分神，周充满青涩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捧着一只白瓷小缸，掖了条白巾子，看似酒肆里常见兜售蜜饯零嘴的，也有沿商家或富巷闾里寻客，都是打理洁、模样讨喜的男童幼女，不扯嗓叫卖，逢人便笑眯眯地喊大叔大婶，礼貌周到，也会帮忙摭拾些不费力的细活。有些老人家一开心，便同她们买零食，价钱自是比铺里买要贵些。

        看守大门的老驿卒正拿话逗她玩，少女低掩口，笑得花巾颤摇，甚是憨。耿照觉她形有些眼熟，只是逆着光看不清，本离去，见少女同驿卒交接耳，老人回一瞥，犹豫片刻，终是放了她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白瓷缸里的蜜饯，老人是不会买的，但起码让她找买得起的人，试一试运气，回报她陪他聊天解闷的贴与善意。少女一迈步子，耿照便知是谁。葫芦小腰结实紧致，合的白棉将饱满的，裹出鸭梨般的浑圆形，毋须于后亲睹，光凭翦影凹凸有致，可想见每一动那微微绑进肉里的绵弹手，令人难以移目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胴或心，她都是发育完熟、充满女人味的十八岁，鲜可口，无比诱人。但适才在大门边被驿卒逗笑了的碎花袄少女，怎么看都像十三四的黄丫，气质、模样皆无懈可击，连鼓胀的脯和屁都像是女童吃胖了，无法激起正常男人的望。这出神入化的伪装全不倚赖化妆，效果却不逊于雷亭晚的人面，“女童”的意象透过一颦一笑等细微的小动作，自骨子里焕发出青涩稚来，遮去了青春胴的熟艳滴；不看过多少次，耿照只有满满的佩服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潜行都真不简单。耿照忍不住想。少女在门边时看似不过十二三岁，一转迈步，似又长大了些，逆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，一双清澈的眸子却越来越亮，越发鲜活，惊喜、释然、担心、害羞……诸般情思一一历遍，最后全化成水花溢，若非少女生倔强，绝不轻易在人前示弱，早已崩落面颊。即使对他也是一样的。耿照就站在廊檐下，面带微笑，静静迎着她，简直像图划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必须竭力抑制，才不致奔跑起来，口怦怦怦地剧烈着，直到少年开口。“绮鸳姑娘，委屈妳装啦。一定很辛苦罢？”装……辛苦你妹！少女差点没晕过去，满腔温情全喂了狗。她今日未扎尾，而是绑起一条乌亮的双大辫，若非顾忌那驿卒探探脑，直想甩脖子一家伙抽死他。“你死哪儿去了？”她恶狠狠瞪他一眼，虽压低嗓音，难掩汹汹怒气：“众家姐妹满城的找你，知不知？为什么没按吩咐，沿路留下号记？”潜行都众家姐妹要听到她这样跟盟主说话，怕是得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