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始终有一箭之遥，所幸没有跟丢，绯红色的囍字灯笼未出视界，清晰可辨；龙大方与江橙并辔于后，运古色押队，避免敌人突然冲出，杀得众人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趁着匹还未放蹄狂奔，取出银色半面上，又撕下衣摆裹起破魂甲，后诸人见了也依样画葫芦，取布条裹住臂甲。按应风色所想，若此轮鬼牙众和他们一样，也是被羽羊神抓入降界仪式，不由己，有没有可能这些个鬼牙众也有使令要解，也须挣点数求生？这么一来，鬼牙众和九渊使者就是彼此竞争的关系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为了弄清楚这点，他故意上银色半面，却把臂甲遮掩起来，如果后出现的鬼牙众因此踌躇，那就坐实了应风色的假设。料不到队友们有样学样，应风色回瞥见，顿有些哭笑不得，要解释也已来不及，索将错就错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间驰十分危险，控缰的四人没敢分神开口，全神贯注；穿过一片色雾后，红车又慢了下来，直到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前才完全静止。那树的树干堪让三四名成年男子伸臂合围，高逾两丈，恣意指天的枝桠犹如鬼爪，无比碜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什么鬼地方？”运古色纵上前，环顾四周，压低声音问。正巧天际飘过一片云，遮去皎洁的月光，再加上雾初散，灯笼的光照未能及远，三丈开外的东西只能看到些许轮廓起伏，委实不知此何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色在夜风里嗅到一异味，那铁锈般的气味似血腥非血腥，像在血里掺了什么似的，忽听江橙惊呼：“动了……它又自己动了！”连忙举起运日筒凑近眼前，果然轮面再变，这一掉的却是地轮，由“干”转到了“兑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代表他们来到第二个玄衣令的任务地点么？应风色暗自沉。

        要真是这样，敢情第二轮降界的玄衣令是线结构，使者们被扔到一条线上的各个点，而终点就是最后那一，只要跟着大红车走，就能抵达目的地。应风色他们的运气最背，被扔去的“干”卦是个玄衣使令，相当于起点的位置；起点若是“倩女幽魂”，那这里又是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光秃秃的鬼树下似乎立着一块碑，应风色翻下，不敢大意，提着剑缓缓接近，树影连囍字灯笼的光都遮去大半，鼻尖几乎要贴上石碑，手眼并用，才勉强辨出是“泾陵界”三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泾……陵……界……”一阵脂温甜的幽香窜入鼻尖，却是江橙凑上来，小手在碑面一阵摸索，偶与应风色的指掌碰，也大大方方地毫不拗，两白水银似的翦水瞳眸回映着若有似无的幽微月光，在树影里分外晶亮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色却陷入沉思，无暇理会少女小手的温肤。

        看来，第二枚玄衣令所借是“柳毅传书”的故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相传金貔朝有书生名唤柳毅，赶考不中，在返乡的途中经过泾水，遇见一名容貌绝艳的牧羊女，正自伤心垂泪。柳毅甚是不忍，上前询问，牧羊女自称是央土泊陵湖龙王三公主，依媒妁之言，嫁与泾河龙王二皇子，岂料丈夫风无行，婚后不履行夫妻的义务，反与婢女侍妾胡天胡地，冷落正妻；龙女向公婆哭诉，公婆溺爱儿，不肯主持公，将她拘禁在泾水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