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的极不对劲，但他很难点什么改变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脸上的表情，突然产生了剧烈的起伏，从惊喜、诧异、有点放心，到再度不安起来，最后百无聊赖，索然沉落，就像完美的画中人忽然活过来，每一动却仍完美如诗，始终等不到破绽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中满溢的感动堆叠至，噎得人不过气，太过强烈的震撼，反令应风色一霎间得以抽离。他以割肉断臂似的决绝忍心回，见一人逆光行来，面孔虽被阴影所遮，凹凸有致的诱人段却不难认。是江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是救了你我之人，雪晴。这儿是‘幽穷降界’，一个恶梦般的地方，一不小心就会死。你刚刚差点死了呢，是应师兄拼命救了你，真是一如往常的好运，教人羡慕死了。”她将“恶梦”两字咬得格外清晰，仿佛自齿间迸出似的，双眸闪着异光。不知怎的，应风色总觉她说的不是降界，而是眼前闺名唤作“雪晴”的绝色少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至于师傅她老人家在哪儿，我也不知，不如你告诉我罢。你们最后落脚的，是什么地方呢，雪晴？离东溪养济院远不远？若能活着离开，我去找你们好不好，师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适应雪晴那魔般的美貌，着实花了点时间，其作用于男人上的效果，又较女子更为显著。除高轩色以外，差不多所有人都绕着她转，直到红车缓缓驶动，众星拱月的异样氛围才告歇止。

        匹数量不够，众人索将车内的纸扎人偶除去，让雪晴和言满霜乘坐。储之沁要挤上，说是要保护二人，谁也没力气与她抬杠；关于“雪晴”的事，全是她一路讲悄悄话问出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鹿二人仍坐辕座，江橙则与龙大方共乘。她连珠炮似的说完一通话，少女的反应却是怔愕半晌，忽：“是你啊，橙。”如梦初醒般，对话戛然顿止，对“师姊”的咄咄进不置一词，仿佛充耳未闻。

        储之沁的解释是：她刚从阎王殿前踅了一圈回来，神智不甚清楚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？才有后登车随行、细细垂问之举。一方面也是少女十分温顺，听话的一口一个“师叔”，储之沁心花怒放，下巴就差没抬过脑，得意得翻起斗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江橙像了气的球，失魂落魄也似，默默随龙大方爬上背，一路无言。

        雪晴姓洛，是湖阳武林大豪“万里衔刀”洛乘天之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母亲应是江橙口中的“师傅”，至于是水月停轩哪位前辈，二女俱未交代，众人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洛乘天出央土名门大清河派，除了师门给的“万里衔刀”之号，江湖上也叫“掣海龙旗”，为“天下镖”镇海镖局湖阳、湖阴地界九大支局的总镖，也是湖阳城尹田方圃倚重的武胆，又与两湖大营、赤炼堂雷家，以及黑白两要人计十二名缔盟金兰，共组连云社，人称“连云社十三神龙”，江湖地位非同凡响，在断湖南北两岸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厉害角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半年前，洛乘天突然逝世，据说是得了急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生前仗义轻财，银钱都是左手进右手出，连长年居住的府邸也是镖局所有，并非洛家的物业。冠盖云集、备极哀荣的葬礼之后，就没听说过洛家人的消息了，不想在降界里遇上他的女儿。

        洛乘天甚至不是东海本地人，洛雪晴与鳞族血脉的牵连，或来自母亲那一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色在风月册中读过“媚骨天生”一说，大抵形容女子容貌或子的诱惑之强，足令男子疯狂。这项特质，在洛雪晴上发生了微妙的转化，摇一变成为某种纯净空灵的气质，令人望而兴叹，而非念发。

        短短一段路观察下来，就能大致摸清此姝格：洛雪晴安静内向，但也不到木讷的程度；没有深沉到令人看之不透，也不致被认为是蠢笨。她经常发呆，心不在焉，但应对江橙时很可能是在装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