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盗得此物，又故意出形迹，引我百里追踪而来，想是断不能轻易交还的了。”裂袒的半只锐眸迸出寒光，混杂了机簧变音的哑嗓，冷：“你想死，本座便送你一程。”自是对叶藏柯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两条黑影在刀芒间偶一闪晃，没有太大幅度的进退，然而刀刃的砍劈铿击声不仅对不上动作，似也与刃芒窜闪、火星迸散等脱开节奏，只能认为是在肉眼难见之多砍了一记，又或在兵外另有真气、暗掌针锋相对，才得形声相异。

        乔归泉就算有上前助拳之意，也只能干瞪眼，两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，双雄对撼间，比独对任一人要凶险数倍，凭乔四爷还插不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色潜运血髓之气盯住战团，一边凝神遁入虚境；识海内，冒牌货叔叔已将五感所纳分析整理，无不井井有条，但亟待理的知觉持续涌入，应无用无法分神对话，应风色唯恐被旁人察觉异状，亦无意久待，用十分之一的速度回放两人交手画面，匆匆浏览一遍便即退出识海，回到现实时，那血脉贲张的兴奋感倏自内涌出，久久不能平复。

        千钧一发之际，叶藏柯右腕疾旋，铿啷啷地迸出一阵刺目火星，刀带动的螺旋劲力生生将的敌刃搅得反激弹回，下盘与刀鬼膝绊的换过几招，难分是谁攻谁守、孰进孰退，在这不及瞬目间，两人已换过一次位又换了回来，动作不大速度又快，若非在虚识内放慢了瞧，适才竟是过眼无觉。

        时，经竹簧变造的呆板嗓音掺杂一抹低沉男声，想来是刀鬼原本的声音从盔内出，与竹簧所发混作一，听着才像二人齐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严格说来，两人是在交手没错，与其说置对方于死地，更像在争抢——既抢先机，也抢破绽。

        刀鬼试图拉开距离，叶藏柯却咬得很紧，得黑衣怪客虚招一晃，忽然点足后跃；谁知叶藏柯形微动，也跟着松手疾退，右手食、中二指夹住刀柄末端，刀臂加起来足有六尺，倏地旋臂拧腰，挟刀斩落！

        不，该说普天之下各门各派，都不会有这样的套路，即使在号称包罗万有的奇经藏里青年都不曾见到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识海的极慢速里看来，两人持刀的右手、手上之刀，以及空着的左手全都用上，仿佛六条手臂同时在打；不只刀刃，刀板、刀锷、刀柄，乃至刀，全都是武，锁扣勾打、推戳砸撞，变化多到看不过来，没有一招能从使到尾，甚至无法区分到底有没有招式，只知双方每一动都在提升速度，对手却总能跟上，或许要等到其中一方意志崩溃的霎那间，铁铸般的刀臂才会出破绽。

        刀鬼想拉开距离，擅长近战的叶

        以刀板中段横击刀，从施力点看，绝对是以己之末击对手之强，实不能算高招。但两刀对撞的霎那间，刀鬼之刀“嗡”的一颤，前半截应声旋转，韧如柳叶迎风，就这么扫向叶藏柯的颈要害；腰下褐&18003;扬动，左膝抬起，只待叶藏柯仰避过，便要一脚踹出！

        谁也料不到，对击会以猝不及防的连串铿响与光炸裂的形式展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什么“有进无退”、“攻敌之不得不守”，那都是不思劳动的文人伏案幻想出来，打架又不是下棋，由得你轮落子，生死俄顷、兔起鹘落，你能清楚判断不算完，也得对手瞧仔细想明白，才能合你回剑变招。有这工夫，直接攻击岂非更省事？

        最初是刀鬼起的，一刀由下往上，掠向叶藏柯咽，刀至中途，叶藏柯刀尖微挑，对正敌手的膛，刀鬼若不变招，最后便是各自入，双双戳个对穿的下场。

盔上裂了条大，从左额劈过突出的羊颅吻，斜拖到右腮帮，裂开的隙间依稀见得盔内的鼻梁眉眼等，可惜无法瞧得更真切。

        难怪他开口

        应风色无法判断他俩使的是什么武功。

        （这是……擒故纵！）

        这种以伤换伤、迫敌无功的战略式预判，在实战中并不罕见，只消经验足够，再加上一点运气，十次中总有三两次能奏功，尤其常见于交手的一招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要接连地准预判，除非双方实力悬殊，占优的一方能完全掌握对手行动，施压得恰到好，既要攻敌之不可不救，还得确定对方有余裕察觉且来得及反应，否则一个气吁吁、打得失魂落魄的菜鸡，是极可能不理，甚或瞧不见命之危，闷往前一撞，一气把自己和对手串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最纯粹的战斗本能，以最有效率的形式展现，不讲章法，无所谓侠义，犹如两食肉兽在尽情嘶咬，每个细微动作和瞬间的判断，都包无数晨昏的血汗锻炼，以及生死搏斗间淬炼出的宝贵经验，没有丝毫犹豫，一切只为了早一步打穿对方的攻防，或许还有意志。

        叶藏柯拍拍膝，慢条斯理起，靴尖随意挑起一柄单刀抄住，比划几下，笑：“许久没使刀了，陪你练练。”刀尖指地，摆了个相似的架式，气势却是天差地远，连不用刀的外行人也能瞧出满的破绽。

        刀鬼和叶藏柯间不存在如许的落差，刀至中途，腕臂一振，蓦地改撩为弹，易上掠为横劈，径自接过了叶藏柯的单刀，两柄刃自此迸出第一次的清脆交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