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羊神虽能勉强站稳，也仅止于下半。

        若应风色在场，就会发现此柄与“青云绣卷”的玉轴一模一样，很可能是同样的东西，看来羽羊神的确恪守“游戏”的公平，投于降界的绣卷不但是奖励、藏着给破解之人看的讯息，同时也暗示了他的份，如泪血凤奁之于长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到这种程度已不是手套了，必是假肢才能办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血雾消散，月下羽羊神依旧佝偻着背，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破破烂烂，原本看着是肌肤的地方被利剑削得千疮百孔，出底下的锁子甲和革衬里，盔上更被砍出数剑痕，隐约可见其下的眉眼之类。

        苍白的枯掌里握着只比玉筷稍的暗青鞭柄，柄略长于四寸，或因如此才能藏入傀儡装之内。

        和一大傩用的装神傀儡比斗，就算赢了心里也不舒坦。

        梁燕贞与长声虽也披甲，起码还是衣服的概念，不会被覆腋肘等关节，以免影响武功。但在羽羊神上早没有这样的限制，连假肢的指掌都以机关纵，羊蹄反足肯定也是高跷一类，这都不是说脱就能脱掉的，恐怕穿着时也须有专用的支架等，甚或需要旁人协助，代表他没有“临阵褪去傀儡装”的选项。也就是说解装之后，他很可能不会更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起先居高临下的那一砍，是为测试这套装束的防护范围，果然猩手并非是涂黑人掌、裹以的阳春打扮，甚至不是上手套这么简单，至少有外伪装、防护锁甲、缓冲内衬等三层；从后能出毒雾，让相当于

        那双黑猩猩似的长臂，只余左侧完好，右臂齐肘而失，出其中一条苍白瘦削、明显短得多的人手，尺寸倒是普通短长，被兽躯衬得益发细小；五指修长，蓄着略尖的指甲，虽是男子之手，瞧着却甚是阴柔。

        庵内众人除在偏厢的莫家母女和储之沁走不开，就连梁燕贞、怜清浅亦出得庵门。阶下抱着鹿韭丹尸的胡媚世，十三神龙中还活着的忽倾城、无叶和尚全都转过来，谁也不想错过此战的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言满霜本还存一丝侥幸，寄望他卸下傀儡装后，武功能更上层楼，至此已不必再想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心里有底的言满霜，余人多是瞠目结，先前仿佛从怪谭中走出的妖怪，连在月下都瞧不出破绽、只能来自于幽穷九渊的降界之主，此际就是个戏法穿帮、光环尽失的落魄艺人，令人不忍心发出嘘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不是你。”言满霜微眯杏眸，喃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什……呃啊！”羽羊神以手掩口，鲜血溢出指，子又矮了小半截，剧颤不止，瞎子都瞧得出他内伤沉重。而这本能捂嘴的动作，使的仍是套了傀儡假手的猩臂。

        言满霜倒纵回阶上，落地的模样如一轻盈的百灵鸟，拟春剑往青石阶一掼，三指剑刃不住嗡嗡颤摇。

        言满霜在各地游历踢馆时，见过以类似的杂耍技艺大神：受托扮神祇游行的艺人踩着高跷，上竹编骨架、外覆彩布的“神躯”，普通形的男子摇一变，顿成长八九尺高的现世龙神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套“羽羊装”应是相似原理，只是制作更巧，最令人骇异，在于羽羊神竟是“隔”着这样的机制运使兵。此人若非是疯子，便是对这门扮大神的傀艺执着到近乎疯魔，费尽心思钻研浸淫，单论技巧，堪称炉火纯青，已臻化境，当世未必能找出第二个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指甲位的骨甲出，肯定有第四第五，乃至更多层的繁复设置。

        结合其人作之灵活，以及那仿佛天生如此的自然和生物感，似也能佐证这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 材变高，手掌若不跟着变大，瞧着只觉畸零可笑，毫无威风可延，便以竹笼糊纸成龙爪巨灵掌，内藏木杆纵，用缩小牛轭似的半环将木杆连在纵者的指掌上，也有用丝线的。如此一来，扮神者在行进间也能控制假手屈伸，瞧着像真的一样，这也被归类在傀儡术的范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肩不住起伏，明显还未调匀气息；握鞭之手微颤，不知是慑于“三绝”的武艺，抑或内伤所致。以言满霜的修为和拟春剑之锐，要劈开锁子甲应非难事，但羽羊神浑几无外伤，自非女郎刻意留手，怕她使的全是潜劲，劲力透甲而入，真正的目标是经脉脏腑。

，雾中寒星点点，穿红而出，飕飕声不绝于耳，也不知是从躯哪或哪几出无数细小暗，几乎涵盖前成片的扇形角度，便有数人齐齐围上，也尽都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言满霜着地一撑，侧开来，本伺机钻进他侧空门，“劈啪！”一声劲风飙响，细索如青竹丝般卷出血雾，不知羽羊神从何变出，女郎恐缠斗下去肌肤沾上毒雾，这才退了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