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嘴上更是绝不饶人；恁此姝杀气如何纯，没打过也不知高下，没有气沮于前的理，她却像是忽然哑声也似，紧盯着来人，应风色发现她竟微微颤抖，不知是愤怒或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怪了，应风色心想。莫非满霜……与此人有旧？

        忽听一把喑哑暗弱的嗓音笑：“你总算肯出来了。拖拖拉拉半天，老子这只眼，你拿什么赔我？”竟是在底的顾挽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本来没打算出来的。”女郎冷冷说。“你说这儿有条漏网之鱼，值得我跑一趟，但你这厮满嘴胡言，正事没干成一件，我原本是不信的，没料到真有好东西；只教这丫取你一只眼，算是抵了扰我清修之罪，小惩大戒，望你下回长些记，莫再重蹈覆辙。”合着若未见着她口里称的“好东西”，便要眼睁睁瞧顾挽松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爽脆快利，十分动听，果然开口又更添韵致，并未刻意压低嗓子，也不似莫执一般慵妩媚，黏糯如蜜，是冷得很有味的那种，令人忍不住揣想黑纱之下，会是何等的花容月貌。

        顾挽松低啐了口血唾，咧嘴笑：“你找了忒久都没找着，我特别给你备在这儿，怎么说也是很有心了。谁想得到堂堂水月停轩门下、永贞祖师最钟爱的小弟子筠缦师太，竟是洛总镖那千百媚的老婆陆氏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连她的私生女儿都替你找了来，这下子要维护师门清誉可就省事多啦，一剑两命，毋须奔波，将知晓你在大桐山杀害筠静师太，暨同行六名筠字辈师长，在湖阴枫林驿杀害筠庄和她的

        弟子，几乎清光筠字一辈才得上位等丑事的所有人，全都埋葬于此，岂不是方便得多，杜掌门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她是……“红颜冷剑”杜妆怜。

        （原来她便是掌水月一脉的杜妆怜！）

        顾挽松这手是破罐子破摔，听女郎的口气，怕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，但这番话说将出来，这名段惹火的女子若真是杜妆怜，除了把与闻者杀掉之外，想来也没有别条路。至于她事后如何炮制作死的羽羊神，已不关死人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一尚有疑义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妆怜乃永贞首徒筠心师太的弟子，入门早于陆筠曼，连年纪也大着两岁，算来此际应是四十四、五上下；这般熟妇，恁如何悉心保养，也决计不能是这样的材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筠曼养尊优，年过四十也不得不显出妇人态；未至不惑的莫执一，再怎么富有少女气息，也无法维持青春最盛时的型，总有些许岁月痕迹——当中并不全是不好的，如沉甸甸的袋折子、美梨等，自有少女所不及的魅力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应风色多识丽人的眼光，这名黑纱白发的女郎最多不超过廿五，曲线、步态同鹿希色和莫婷应在同一年段，若非发育丰熟，彻底脱去少女的青涩，光以线条紧致程度，年龄说不定还要下修，说是杜妆怜的徒弟还差不多——据闻其徒许缁衣芳龄廿二，恰恰是这个年段。

        女郎终于来到高槛前，人尚未跨出，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，红袖一扬，一物“啪！”飞出庵门，骨碌碌地落阶下，曳开一条乌赤血路；及至停止动，才从浸的乱发间透出一张瞠眼吐的扭曲面孔，赫然是陆筠曼！

        洛雪晴眦目张口，却叫唤不出，被鹿希色一把搂住，如小猫般牢牢箝在怀里，以免她糊里糊涂上前，枉送了命。应风色脑中一片空白，料不到守了整夜的无乘庵，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首现牺牲。她是什么时候来的，如何下得毒手？怎……怎能这般无声无息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