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皆知他心存抑郁，素日也不常打扰。而先前出了件尴尬事，燕回狠狠责骂了杀生，又愧疚自个被令王调开，是以近日也未敢多晃出来。

他曾以为他这一生都要囿于三尺疱间，碌碌无为。

人心所谓长短，说到底，是心意作祟。

这诛仙殿便愈发的冷寂起来。

可是，怎么可能呢？

虽说不少预兆有显，可是归令不言，许是他想多了亦说不准。

有很多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去想，若是鬼厉是自己的娘亲多好，反正父君也喜欢他。

一成不变的景色会模糊人对时间逝的锐度，悠悠终年，彻夜难停的风雪席卷山崖。凡人总以为天上一日地下一年，神仙一个呼间说不准便是一个整年，这话是不错，却也得分出个时候。

他摸了摸上一匹珠白，木制的玩偶掉了一点颜色，手工谈不得致。

当年他不过一个被灭全村的孱弱幼童。勤难补拙，愚驽不堪，师傅虽说喜欢自个但却仍旧恨铁不成钢，若非夜华在，恐怕青云之上的日子是不好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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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里的暗示清清楚楚，他不能再如之前一般，私自去见鬼厉。

可世事变换，不过数百年，他已名扬三界五行。

只是，终是有愚蠢的，看不清天帝的态度。

以往在鬼厉面前都是天真乖巧形象的团子，实则于人情一事已是不少通透。夜华将他教的出色，小小年纪便行事稳重，待人妥帖，而帝君亲自教养更是现了对他的重视，也是毫无掩饰的告诉另起心思的人，他的父君，夜华，仍旧是这天族不可更改的太子，未来的帝君。

批改完一摞公文，鬼厉疲倦的了，手中的乌木笔杆一顿，点出了一划朱砂。

旨下令，不允他接鬼族之人。

旁的公文堆积，他不喜有人侍候，这诛仙殿里所有的侍从早已退了下去。如今长老席郁宸登位新首，明面上仍是割据，实际上经此一役，聪明些的都知长老席已归鬼王教所属。

鬼厉送他的玩，鬼厉给他的饭，鬼厉为他束起的长发，鬼厉抱他的温度……

如果不如自己所猜，那也许是件好事。

但若是不在修炼状内，神仙一日的逝比之凡人，又怎会多出哪般异？一样是青日转暮，一样是十二个时辰。一刻一时皆是亲度过，哪里就有分何等快慢？

修真闭关，动辄数月，闭眼入定，时间被忽略在感悟天地之外，修为深者，兼之寿命长久，一次闭关修行数年亦不鲜见，诚然如此。

他应下擎苍要夺得鬼君一事总算是快要到了尾声，只希望擎苍所言能唤回青云众魂一事为真。

背对着众人，团子眼中悄然出一丝委屈和沮丧。

一步之遥，便是鬼界之尊。

父君告诉他，白浅姑姑是他的娘亲，可是姑姑居于青丘，他又被帝君日日教习，就算关心亦只不过是偶尔询问一两句，寻常母亲会的，她有心亦是无力。

……

以前还有父君会陪着自己，而现在，除了帝君严厉的面容和真人刻板的谈经论，再无一人，会关心他到底开不开心。

那是在青丘的时候，鬼厉送给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