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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一下！”方裕宁跟上去，“我是他朋友，你方便告诉我他去哪了吗？”

回学校时已是晚自习时间，校园里空的，路灯也没开，只有每间教室里透出来的灯光，方裕宁顺着那些光走进教学楼，才注意到门厅边上站着一个人。

“请问，你知这里有个叫赵耀的人么，跟我差不多大年纪，今年三月份住进来的。”方裕宁叫住了一个护工。

那人背影是清瘦的，然而形笔直，听到他的脚步声才转过来，面线条隐在微弱的灯光里，

护工干脆停下来，转过盯着他，“既然没有告诉你，就是不想你知，同学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你救得了的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，他们只能自救，要是自救不了，那叫人各有命，你注定只能站边上干看着，明白吗？”

那护工似乎正忙，语气带了些不耐烦，“作为朋友你不知这些吗？他早就不在这个城市了，去哪儿，我怎么会知。”

人各有命，这个词黑压压地罩在心，让他很长时间都没缓过气。

这是经过无数人之口的平平淡淡的一句话,听到的人大多会说一句“真可惜”，然后渐渐忘了，就像人们对待每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苦难一样。

方裕宁不敢往下想，这场悲剧最可悲的地方或许在于，就算重来一遍，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，喜欢是阻止不了的，而生命的病痛与消逝，也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。

“对不起……再打扰一下，你们这还有他联系方式吗？他之前没有告诉我……”

方裕宁看了一圈，没找到卡门的影。

然而苦难终究是无比沉重的，它不容易消散，也不会解，它的重量往往只落在那么几个人上，比如那位逝者的家人，又比如，揣着一份卑微漫长的暗恋，还来不及宣之于口的卡门。

方裕宁张了张嘴，却什么话都反驳不出来。

方裕宁第二次踏上去疗养院的路，汽车开得慢，山路依旧曲折，上次去是初春，飘着小雨，这次是盛夏毒辣的烈日，一路上去尽是蝉鸣。

哪怕听到脚步声，也没几个人分神看门口。

因为来过一次，这次便轻车熟路了许多，方裕宁很快便找到了上次卡门待过的房间，走进去时，依旧听得到电视的声音，年龄不一的人坐在一排排靠椅上，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里的小品。

“那个念高中的男孩子么？一个月前就出院了。”护工回答完，匆匆走开。

出现眉目已是六月。那时高三年级刚高考完,关于重点班有位女同学之前因病去世的消息才陆陆续续传出来,听说是白血病，原本已经找到了匹骨髓，离希望一步之遥，结果手术前肺泡破裂，没抢救回来，就这么去了。

死亡――他最坏的猜想终于证实。

这是一个熟知却从未靠近过的字眼，越年少离它越远。

方裕宁作为卡门为数不多的好友，知这件事也并没比其他任何人早，他像这个学校的大多数一样，在事情发生许久之后，才从他人口中得知。

午后容易疲乏，方裕宁靠着车窗玻璃，在困顿里不断地回想卡门每一次提到那位学姐的神情，那时候的卡门是染上了色彩的，那或许是卡门生活里唯一绚烂夺目的东西。可如果唯一的光熄灭了，卡门是什么感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