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被阳光眷顾的小草水珠晶莹，嘲笑般闪烁着漂亮的亮光。狼妖盯着那随云而动，渐渐远离的光线，忽然明白了过来。

无论他再怎么追逐，无论他再怎么喊叫……

天璇无言地看着四周寂静的一切，自他从人间回归天庭，一妖气让众仙侧目，便连以前总在殿外飞腾的仙鹤亦远离此。万年寒寂的星殿，如同隔离在天界外的冷狱。

那一刻，他清楚记得自己如何地渴望回过去……

天璇！天璇……

他也不会再见到那紫色的影。

毁掉了与凡间有关的所有。契约、记忆，一切一切。

听开阳说，天枢骤闻天将下凡擒拿之事，已急急上殿抢先向天帝承报，开阳话里不屑天枢作为，但天璇却知，那贪狼星君不过是为了减轻他的罪责，才急于先呈奏章。

而他却毁掉了驻留凡间的躯，彻底断绝了与狼妖的联系，他深刻地记得，那双绿的兽眸中，有着难以置信的错愕，以及不愿放弃的坚持。

狼妖仿佛不察，仍是不停的喊叫，声音渐渐嘶哑了，破碎了……却始终不肯放弃。

什么星君，什么神仙，有无上的法力又能如何？本连能与所爱相守百年的凡人都不如！……

后是他所居万年，熟悉不过的星殿。

然而，却是不能。

走了。

狼妖凄烈的呼唤尤在耳边，无忧草居然无法抹去记忆……是如何深刻的记忆，才可能像镌刻在石上的镂文，无论雨打风，只有到了石风化成灰的那一刻，才会与石一同碎裂。

他看过了一切，居然没有一点归属之感，这明明是他停驻了亿万年的殿。

“嗷嗷嗷啊――”

便是因为如此，他才可暂时不必还押天牢，只暂禁在本殿内，听候传见。

……

天璇坐在天阶上，面容淡漠，仿佛即将到来的审判与己无由。

天籁缈，和乐颂，天界祥和一片，拒绝了凡间一切导仙烦思的靡靡之音。

然而即便再传百里又能如何，始终是无法声传天界，无法传达到星君的耳边。

凄厉的狼啸在群山回。

小童不理解老人艰涩的话语，他侧耳倾听着，那久久不绝的狼啸，小声地自语：“那狼，大概是在哭吧？”

当山下的小童听到啸声，好奇地提问时，族中的老人抬起昏花的双目，眺望雨雾缭绕的群山，出了悲凉的神色：“孩子，你知吗？只有失去伴侣的孤狼，才会发出如此悲怆的叫声。”

与在不周山上幻境里看过的一般无异，晶莹如镜的地面明亮如昔，棋盘上的残局亦未动分毫，他的真，也如他离去那时一样，盘膝静坐，如同木雕。

―璇――”

第十四章在天界拒天音，散无定如离魂。

雨渐渐小了，云雾散去，阳光透出一光线，落在对面的山，狼妖惊喜地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。待他着气跑到山，抬起疲惫的颅向上望去，却是什么都看不到，这阳光，不过是乌云散开的隙间偶尔遗落的光芒。

那个人，已经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