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见这个女孩始终不下船，还以为他们的爱情战胜了一切，已经进入中国海域，为什么要在广州分别？谭庆项摘下眼镜来，用餐布着玻璃镜片，不答。那个女朋友听不懂如此复杂的话，自然也不会回答。

祖父不官后，不准家里人生意，但广州本就是个汇聚天下商家的地界，当时还是大清唯一对外经商口岸，多少人鱼跃大海，从一介草民到富可敌国。对外省人都如此有引力，他们家那些本省的少爷们又如何坐得住？

那女朋友跟他多日，学了简单的中文，脸一红，接过：“谢谢。”

她后来去的是重建后的地方，也是商铺林立，但父亲说，和当初比差得远。在几十年前潘、伍、卢、叶四大家的财产比朝廷还要多，是真正的富可敌国。

她看那两个要分别的人，没丝毫异样，还很疑惑，莫非女孩子改主意了。

不过十三行的辉煌，在咸丰六年的一场大火里，就落寞了。

沈奚在犹豫：“广州城内，我不熟，也就是十三行还去过。去了，也无人可见。”

那地方之前被德国人占了，眼下又落到了日本手里。他这么说，有了无穷无尽的意思。

“她要下船了？今天？她在广州下船？”沈奚脱口三问。

再两个月过去，船已经在中国海域，先会到广州，再北上往上海去。

这是广州，她的故乡。

这是第一场告别。

一个月后，狙击手下了船。

谭庆项佯装蹙眉：“我是在和她告别。”

“嗯，”沈奚笑说，“我带你去十三行。”

*杨毓麟，字笃生，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。1911年他在英国听闻黄花岗起义失败，列强妄图分裂中国，悲愤交加，以致旧病复发，深感无以报国，将大分的个人钱财交给黄兴作为革命资金后，在利物浦海自尽。

“以后三哥买幢洋房，就这样伺候你，”他说，“去山东。”

沈奚侧目。

有国，有家，有将来。

第18章第十七章不相思意（3）

不曾想，他手中的花，下一刻就递给了他那个女朋友：“送你。”

他的尸隔天被运下船，埋在了异乡。

傅侗文将怀表掏出来，看着：“要下船去吗？”

呼着。

三天后，那个病人还是离开了。

从昨夜起，就是暴雨。

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。

谭庆项算个规矩人，偶尔嘴上不饶人，可从不在人前亲热。

船长请了一个船上的神父，在小型葬礼上，神父说：“他被主带了回去，此刻已与主同在，不再经历我们要经历的试探，不再有眼泪、疾病和死亡――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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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船靠了岸，那个女孩子忽然崩溃哭了，抱住谭庆项。谭庆项是为她举伞挡雨的，沈奚从后看着，看不到谭庆项的脸，不过辨得出他的动作，他没执伞的那只手臂抬高，该是在捧着她的脸。偏过去，是在亲吻吧？

餐厅的磨砂玻璃被敲打的隆隆作响，不像雨，倒像密集的子弹。到这里，等舱和一等舱的客人都下船了大半，四周餐桌空着，服务生还是尽责地将每一桌上的鲜花替换了。到这一桌，谭庆项伸手，接过了鲜花，看上去是要替人劳作。

沈奚看得兴起，将脚步挪了挪。谭医生亲人也绅士，不用的，是在亲

“送一送好了。”傅侗文为她了决定。

直到清晨，未曾有半刻停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