丧礼结束了。抬棺椁的男人把棺椁抬到祠堂后的火化室火化。清姨眼见棺椁被推进熔炉，终于涕泪俱下，忠哥在旁边扶着，撇开脸没忍心看。乌压压的人伸长着脖子都盯着那熔炉，赤红的火在血盆大口里跃，将棺椁一口吞了，那么厚的木材板儿没一会儿就烧成了灰。

“今儿都冬至了离过年还能有多长时间，今年你回不回去？”

任淮生有点不好意思，“你妈也舍得？要不我跟我爸说一声一起回去算了。”

顿时哀鸿遍野。

王远站在熔炉边上，的炙气扑上脸，烧得一脸的汗。眼睛里被放了个太阳似的，那种红色，红得发白，白得生光，一片眩晕。

人群还没有散，王远已经没有了再呆下去的心思。

光的和尚念了经法事。这在岛上叫开门礼，要在七的日子，按老一辈的话说七开冥府大门送往者上路，由法师法开门，门开得好了，接下来的路也走得顺。门开得不好，剩下个幽魂怨鬼的落人间就和轮回转世没缘了。

拉练快到中午结束，喻烽收队点人回营地，收拾收拾活儿换休闲装去看王远母亲，还拎了两盒点心，闹得王远还有点不好意思。王妈妈一开门对着这个仪表不凡的年轻人有点惶恐，“阿远，

“这地方又没什么文娱活动，再不领着出来动动骨，一帮人整天就呆在宿舍里拿着手机上网给国家经济贡献，万一搞突击检查，全得玩。”喻烽看着掉队的小战士吼一声，“快点！跟上！磨磨蹭蹭干什么呢！最后一名晚上值班！”

喻烽朗笑，“我怎么封建了，这都放了还不给抱怨两句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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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和尚拿着封好的骨盒递给清姨，老太太抖着手接下了。

“这么快就过年了？”

任淮生嗤笑，“放屁！封建思想余毒！赶紧多改造改造。”

李永斌上来劝和，“好了好了，老人家还看着呢，又打又闹的像什么话？过来上香吧，和老人家个别，最后一面啦，总要和和气气见完吧？”

任淮生笑笑，“搞什么突击检查，鸟不生的地方上过年了，谁他妈有心思跑到这儿来？

这是王远从小在父母那里听到的一些话，他心里还是相信的。小时候他在一位老人的葬礼上看过，大和尚夹着两点火的符文往一扬，一在空中即刻被焚成灰烬，一缓缓飘下，丝毫不损，然后小和尚就会把剩下的那张符文封黄贴在棺椁和骨盒上。但那是最后一次，后来就再没见到过了，现在也不搞那套虚幻的东西，农村里要学习现代化科学知识，摒弃封建迷信思想，找个和尚念念经超个度，开门礼随之简化。

“不回去，你回去吧。”喻烽鼻子，“每年就三到五个回去过年的指标，你肯定要占一个，我就别再占了。”

“算了，她有人陪着没问题的，我现在是罪臣之子，安分点好。”

喻烽早上组织战士拉练，在小树林里负重三十公斤跑步，一帮小战士被他练得气吁吁跑不上来。任淮生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，“大早上干这种缺德事你也不怕被他们记恨。”

遗像上的老人默默看着他，王远眼眶一下子就红了，重重磕了三下，毕恭毕敬把香插上去了。清姨把他扶起来安了两句，他垂着颗茸茸的脑袋很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