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老夫人急促地了一口气，目光空茫，毫无焦距，继续：“……谁知这孩子不听话，竟偷偷守在城门口，跟着我那车追了出去，他不过七八岁，在后面气吁吁地追，我的车就在前面跑……咳咳咳！！”

卫之遥回想昨夜谢予彬那乖戾模样，这才恍然。老太太笑了几声，突然戛然而止，心苦涩不已，哀声：“……说到底，都是老的错……是老对不起那孩子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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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老夫人心涌起痛苦，不由攥紧卫之遥的衣袖，断断续续：“当年我一意孤行，要上灵山祈佛……那孩子娘去得早，跟我最亲，我说，‘大母要去灵山了，保佑你和你爹，你大哥二哥，还有你们的后代，平安喜乐’。哪知那孩子就是哭啊，闹啊，说什么也不让我走，我当时心一狠，趁着那孩子不在家，连见他最后一面也免了，直接坐着车，上山去了……”

老夫人止住哭声，手指发颤地抓着卫之遥：“卫儿，卫儿啊……”

听他说话吞吞吐吐，谢老夫人：“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我都知……彬儿怕打雷，从小就怕极……只要天上电闪雷鸣，这屋里定是灯火通明，好几人陪着才行。不知的，还以为他是了什么亏心事呢！”

夏日蝉鸣聒噪，烘得人汗浃背。翠绿的叶子被日光照得光溢彩，池塘锦鲤钻到白色卵石的间隙中避热。一个红齿白的小人儿端着

谢老夫人紧紧握住卫之遥的手，恳切：“卫儿，老信佛这么多年，早就勘破生死，明白灯枯油尽的理。我这一辈子，为谢家呕心沥血，了无遗憾。如今时日无多，唯一挂念的，就是彬儿。他庸碌懒散，没个正经营生，不讨他爹的喜欢，等老一去，只怕惹出了乱子，也无人给他收场……”

。公子认得路，说要去那儿看看，是什么好地方，能让您呆那么多年不回家。”

老人叹：“卫儿，若真有那么一天……到时候，你得帮他……”

谢老夫人喃喃：“那孩子，还记得路呢……”

卫之遥低声：“老夫人……”

老夫人语气苍凉：“别叫‘老夫人’了，我同你说了那么多次，怎么就是改不了口呢？”

老太太摇摇，清了清嗓子，颤抖地说：“……我不知他在后面追，我把他落下了！上了灵山，天色已晚，那孩子在后面追丢了，就在灵山上迷了路……幸亏，我彬儿命大，第二天，庵里的尼姑在山腰发现了他，抱他回来，我才知我小孙儿是追着我过来的……当天晚上，倾盆暴雨，无边无际，电光雷霆，震耳聋……那么小的一个孩子，自己在山上，伴着豺狼虎豹，呆了一夜！你说，他得有多害怕啊……”

说到这里，年过六旬的老人已是泣不成声，卫之遥觉得自己腔内似堵了团棉花，只面色沉重地用帕子干净谢老夫人的脸。

卫之遥不知该怎么接话：“这……”

卫之遥低下，答：“是……大母。”

9

卫之遥一惊，：“老夫人莫要这么说！您是长辈，何来对不起晚辈一说？”

谢老夫人话噎在嗓子里，又咳嗽起来，卫之遥忧心：“老夫人，您先歇息吧！”

卫之遥不解其意，谢老夫人又：“卫儿，昨夜打雷，你陪在彬儿边，是不是疼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