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谨想着，手底下一圈圈，没有停息。实则伤就那么点大，药膏来来回回早就涂完了。等他反应过来，才无声地哂了哂，赶在被发觉前，他收回了手指。

仝则有点沉溺，脑子里开始信由缰地幻想起，要是赶明儿换药，能不能要求这个人再来服侍自己一遭儿。

明媚开朗大气，那是他心之向往的感觉。

裴谨从那只小瓷瓶挖了一小勺，药膏是清凉凉的，带着他指尖的温度。论手法比游恒细致轻柔得多，唯有会过才知何谓堪比按摩般的享受。

饶是他语调温和，

顿了顿，他回坐下，好整以暇，“上次你问过我，放眼京都有没有我不了解的人。还真有那么一个，就是你。我很好奇你从前到现在，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？”

美少年他见得多了，仝则绝不是最美的一个，却胜在明朗二字上，笑或者不笑都让人觉得像是四月的阳光，温的直指人心。

这就完了？意犹未尽的人醒过神，连穿衣服的动作都变得充满遗憾，“三爷又送我东西，真是多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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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从裴谨的角度看过去，一眼就能看出此人脸上的惬意，胳膊上的肌肉从僵绷紧到放松，表情也渐渐舒展，显得分外柔和起来。

这阵子忙得脚打后脑勺，哪儿有心思摆弄那个，仝则就势说，“上次忘了问，三爷怎么想起送那个给我？”

裴谨低下，认真端详坐在边的人，那侧脸非常好看，比正面更为致漂亮，因为鼻子的高度，和下颌的轮廓分明，充满了少年人的俊朗和锐气。

可他刚才在怕什么，或是担心什么？就那么不情愿和自己扯上关系？

他是有所感才有所得，可眼前这个人呢，他经历过家破人亡，却又见识过什么，为什么他的心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强大？

如果不是努力强迫自己，从少年时代一路走过来，他多半会变成一个阴郁而心事重重的人。尽在外人看来，他家世好父母双全，可只有他自己知，他的生命里独独缺少一份疼爱。缺失的分，像是被斩断的缠缚，让他从完成学业那日起，便企盼着能够离开，离开生长的地方，离开圈住他的令人窒息的天地。

仝则的伤疤在左臂上，一共合了四针，揭开纱布，即刻有清浅的血痕出来。

他说这话时表情略显迷茫，裴谨捕捉到了，便笑问，“你不是擅长箭，怎么现在不喜欢了么？”

直到真正走出去，见到壮阔山川，感受过秀美风光，登上名利场，也穿越过生死地，他看过波涛，看过黄沙漫卷。算是直面过苍生与苦难，心里那点关乎亲情的执着才终于不再纠缠。

是有鬼牵住他的手似的。

“好了，这药你自己拿着，每天让游恒帮你涂一些就是。”

然而脱都脱了，总不能再莫名其妙地穿回去，那也未免太小家子气。对方可是表现得大方坦然，自己又不难看，那就……继续脱吧。

一个又字，当即勾起了裴谨遐思，他笑笑，“那张小弩，你用过么？”

上依稀能望见青色的胡茬印记，他想象着它们长出来的样子，带着稚的男人气，是有些值得期待的可爱，至于那嘴则不厚不薄，最惑人是那角总在不经意中微微上翘，犹是牵扯出一段天然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