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幻梦（一）

沈伐石对王传灯的惊诧浑然不觉，他迈步走来，神情冷淡，下巴微微抬起，倨傲又漠然，似乎眼前站的不是人，而是一堆死肉：“……走。”

不过，托这一次次经历的福，沈伐石现在清楚地知了，当初到底是谁要毒害季三昧。

他疯的时间不定，有时三四天就能缓过来，有时半个月过去了，还是怔怔忡忡，任何人都不能怒他，否则他一旦发作，其之暴戾，就连王传灯都控制不住。

倘若有一点点行差踏错，那么整个梦境就会崩坏，梦人最想要的东西，也会在他眼中以最残酷的方式消失。

譬如，沈伐石若要回到过去，就没了现在这样强悍的法力，他必须要去攻打云羊，必须要离开烛阴城，必须遭遇围城的困境，除非解决了这些事情，他才能去他要的事情。

过去，他以为季三昧死在了烛阴城，他多少次试图在完成临亭鏖战后赶回烛阴，救回季三昧，却次次失败。

他是一个局外人，只能隔着一层敲不透、打不穿的无形隔，看着、听着烛阴城内的乱象风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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――他想的事情很简单，就是要把季三昧救回来。

有一次,他回到烛阴城中，在“一川风”里寻到了季三昧。

沈伐石没有一次完成过任务，这就导致梦里的季三昧一次次地在他面前死去。

倘若是普通地挂在树枝上风干化骨，那还是好事。

因为季三昧他和那些要脸不要钱的世家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，说不打赏就不打赏，实乃烛阴第一糖公鸡。

但是，“修罗鼎”中的幻境，对事件完成程度的要求堪称苛刻。

在场的其他人不知利害，王传灯还是知的。他整肃了面容，问：“总督，去哪里。”

然而,在幻觉中，再将神同肉一分为二，要耗费的力堪称恐怖,因此他的灵魂在烛阴停留的时间很有限,所以他也只能在短暂的停留中，寻找他的吉光片羽。

王传灯是眼睁睁看着沈伐石疯的，若不是有个故友提醒王传灯，可送沈伐石入佛门，清修养心，断绝尘缘，恐怕沈伐石早就患上了失心疯。

他带着季六尘泡花楼,侧有一名歌女作陪。歌女臭着一张脸，唱的词也凄凄惨惨戚戚。

“修罗鼎”的幻梦中,有很多次,沈伐石在临亭,灵魂却飘飘回到了当年言纷扰、乱作一团的烛阴。

好容易安安静静度过了些年岁，没想到，再次看到发疯的沈伐石，竟然是在重回烛阴城的这天！

沈伐石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次季三昧在自己眼前从高坠下，粉碎骨，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抱着季三昧哭喊，求他不要离开自己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沙成粉，甚至有一次，他将季三昧带去了临亭，结果季三昧被云羊妖俘虏，在阵前受辱，无数个修士轮番在季三昧上施暴，被围困在城中的沈伐石却只能远远看着。

久而久之，他疯了。

梦中回到过去，乃逆天之举，决不能破坏原本世界的前进节奏，只能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发挥一丁点儿的主动。

沈伐石勾起了角：“找孙无量。”

只要是季三昧东,作陪的歌女向来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