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三昧说：“那你这阵仗铺得可是够大的。”他瞧了瞧把风的何自足，“把我直接掳回你府里去，岂不是更省事？缩在这里作甚？”

何自足虽说老大不情愿，但凡事都依着他。他派了几个小妖，让他们密切关注季三昧的动向，每过上十天半个月就来回禀一次。

向小园双膝跪地，紧着咙点了点：“嗯。”

眼前的向小园，和季三昧记忆中相比要成熟得多了，但是他的眼睛永远停留在了五岁时的夏天，看起来一派澄澈，茫然无助得让人心碎：“你怎么不问他对你了什么？”

……是什么时候呢？

季三昧冷笑：“当不得。”

向小园不理会季三昧的冷嘲热讽：“三昧爹爹，我有事情要跟你说。”

何自足也有私心，嘱咐手下，专拣着那些季三昧过得很好的消息禀告，譬如今天跟某某人勾肩搭背，明天跟某某人出去骑猎之类的。向小园什么信息都听着，酸溜溜地甘之如饴。

他会控制不住地狂躁，摔东西，一件一件地摔，什么宝贝摔什么，什么昂贵帅什么，何自足曾经悄咪咪地把他手边所有的东西换成铁的，他还嫌摔得不尽兴，何自足只好又灰溜溜地把原来的摆设换上，向小园摔掉一个摆件，他就立刻换上个新的，十足妻架势。

自从在枫林中被何自足捡回家，向小园就让何自足去找季三昧，他想知季三昧过得怎么样，和谁在一起。

后来，季三昧十八岁那天，向小园让何自足在府内摆了一桌子好菜，遥祝季三昧生辰吉乐，但却等

要向小园来说，应该是“每时每刻”吧。

望风的何自足回望了一眼，一酸气往咙口，他是全给咽进去了，气鼓鼓地扭回了，脸色很是难看。

向小园好容易才匀出一口气来：“三昧爹爹，我好想你。”

季三昧沿着一线狭窄的陋巷回首望去，整个小镇都沐浴在极度的黑暗中，偶有一声雷鸣在天际扯响，声音诡谲莫测，像是哪里的屋子塌了似的，震得人心脉和耳跟着轰隆轰隆响成一片。

很快，他又出了一个痴迷的笑容，伸手去摸索，想要够到季三昧的手：“……不过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。”

“他对我了什么？”季三昧觉得好笑。

听到这样的话，季三昧的呼频率没有变上分毫，并准确抓住了向小园话里的重点：“上一世，我活着的最后两年，你见过我？”

天边有一雷沉闷地过，就像羲和的金车轮子碾动云层发出的响动，空气变得窒闷粘稠起来，呼一口就让人发涩。

季三昧问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
向小园一字一顿：“你不能呆在沈伐石边，他会害死你的！……上一世就是他害死你的！”

“我们暂时离不开飞熊镇。”向小园稍稍缓过了一口气来，“现在何自足不能动法力，稍微一动，沈伐石就会发现。”

然而，唯有听到一个季三昧跟姓沈的人呆在一起的消息时，向小园才会发火。

远方雷声的脚步近了，霹雳正在云层中酝酿，燠热的空气混杂着小巷里的酸腐浊气，刺得季三昧咙疼。

季三昧避开了向小园的指尖，盯紧了他：“你们要对沈兄什么？”

乍然爆发的灵力，对本来就气虚弱的向小园造成了极大的伤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