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进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，示意红螺下去。

有一回他甩着袖子乱逛，刚钻进御花园的假山石堆里准备躺着睡一晌，结果就碰到一个小姑娘。

崔进之见红螺要说话，凤眼一展就压住了她的话。

红螺看着崔进之拨开帐子进了内间，她不能出去，公主睡得熟，万一驸要点什么呢。

如今驸爷贸然进公主卧房……怕是公主醒来了不高兴。

崔进之便又问，“你是哪个里的？”

红螺忙摇，“不、不是。只是……驸爷要不稍等片刻，这就进去唤公主起，公主梳妆后再召驸。”

于是红螺一步一步踅到了明间，慢吞吞地点了一盏灯，又慢吞吞地端茶倒水，看似忙着，实际上一只耳朵竖起来，一直听着里的声音。

他拿出那套浪子招猫逗狗的习，“嘿，你蹲在这儿干嘛呢？”

他只是心一叹，如今连李述的才都待他这样生分了。

崔进之进伴读时只有十五岁，最是少年浪时。他又是家中幼子，受父母、受兄长，养成了一副荒唐的子，最是受不得规矩羁绊。

李述喜欢睡极的床，刚坐上去，整个人仿佛都要陷进去，动静便有些大。

她的衣裳瞧着不像是女，可寒酸的也不像是公主，有些四六不沾的尴尬。

他可是一抬眼能压得住太子的人，红螺到底是个婢，不敢跟主子着来。当下只能噤声不言。

他掀起袍子就坐在了李述床边。

灯笼的光是暗黄色的，细细地落在她薄被上，以及薄被下她出的手上。

崔进之见红螺迟疑不动，当下便冷了眉，“怎么，我们夫妻要见面，倒要经过你这个才的同意？”

谁知崔进之不听，一把将红螺推开了，自推开门进了房。

她一双眼盯住了他，仿佛他是救世主一样，，“我找不见回去的路。”

崔进之在中闲得能把纸折出花儿来，这会儿见了小姑娘自然也不会撒手不。

廊下的灯笼影影绰绰，从雕花窗棱里投进来，暗暗地照在屋里。李述睡觉时不爱落下床帐，她觉得那样沉闷。

她点了点。话倒是很少。

红螺急得连忙跟了进去，生怕崔进之点什么事。

万一有点什么事，她好立刻就冲进去保护公主。

候人的，自会察言观色。公主近来对驸爷冷了心了。

便显得她一贯白如玉、冷如冰的手有了些温度一样。

崔进之又不聋，自然听见了红螺在外，他也懒得再撵她。

皇子的伴读烦得很，没法出去耍，书房里太傅教的书他全都能倒背如，也不想上课，逮着空子就往书房外跑，整日价在里闲逛。

于是崔进之就把她从假山里带了出来，领着她上了高凉亭，指着她刚蹲过的地方，“瞧见没，你刚就蹲在那儿，本来左拐再右拐，你自己就能出来了。”

她犹疑了片刻，指着

李述皱了皱眉，似有所察，只是睡得熟，到底还是没醒过来。

她听见他的脚步声，一双眼抬了起来。她有一双眼睛通透的眼睛，显得有些尖锐，但更多的，却是眼里的空旷寂寞。

崔进之慢慢地伸出手，握住了李述的掌心。

声音里似带着分哭腔，又坚强地咽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