仆从紧跟着回：“这就不知了。府里似有客来访，您还是先上车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女子一见他来，立时站起，匆匆向前两步。可是许观之压顾不上多瞧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尚未到散学之时，许观之便望见家里的仆从避在学堂外，探探脑，不住地朝内张望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此时，那陌生女子缓步走近，蹲下来似是要抱他。许观之却下意识退后两步，避开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讲学的梁先生一贯严厉，待讲篇章未完，任何人都是打扰不得的。于是许观之勉强耐下子，老老实实端坐到了下学。

        绿玉听得频频颔首，觉得姑娘的打算并无不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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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此言一出，师杭当即哭笑不得地望向绿玉：“这如何使得？我若带了你走，那符光定然死守城门，到时咱们一个都走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也好。”绿玉决心应，“姑娘要回去，我愿意跟姑娘与公子一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唤的名字令许观之有些耳熟，但他来不及多想，十分谨慎地回：“我姓许，名观之，姑娘怕是认错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狼烟烽火，究竟燃到何日才是尽？

        此虑倒是周全。师杭赞她：“正该如此，两日也足够咱们决定是去是留了。不瞒你说，来饶州前，我原想找到你与师棋后就回到徽州去。那里虽是红巾军辖地，可放眼满天下，再寻不出第二个比徽州更安稳的去了。师棋尚未至爹娘坟前祭拜过，这也是压在我心的一桩愿事，我盼着往后将他送去石门，拜入朱先生门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绿玉，你不能总为了我们而活。我当初将师棋托付给你，已经很自私了，我希望你将来可以为了自己而活，过自己想要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绿玉怔住了。她抬眼，只见姑娘的眸子熠熠生辉，那光亮得灼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公子如今才八岁，却在开蒙进学时显出了非凡的天分，若非乱世作祟，早晚定是该走科举仕途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着实奇怪，阿姐最亲近的两个婢女都被打发到了屋外候着，整个院子静悄悄的，连个人影也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真的会有太平之日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满心忧虑地冲到绿玉面前，关切问：“阿姐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师棋……”那女子先是满脸惊诧，而后哀婉，“你不认得我了吗？”

，待见了公子，姑娘可想过如何打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方才同你说的，只是原先的打算。“师杭柔柔笑着，轻声，“现下你既已成家，我很欢喜，后日我必得亲眼见了符光才能彻底放下心。只要他人好，对你好，绿玉，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你这样细心的阿姐看顾他，有符光这样可靠的姐夫护着他，我还有什么可忧心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句本是渺然无望的祈愿，但师杭语气坚定，眸色坚毅，倒为这句话平添了几分可望之感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缨听闻，十分知趣地搁下茶盏，告辞：“回来饶州，还未在城中好生逛逛。二位慢聊，在下与燕宝自去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好不容易熬到散学，仆从一见他，迎上去焦急，“快些回府罢，夫人赶着寻您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路上，许观之难免忧心忡忡。如此挨到了车停，不待人扶，他便直接了下去，而后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公子哎！您可算出来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默了一瞬，这样的情分岂能不令人动容？但她仍温言劝：“你在饶州难免思乡，可若真回了故乡，符光则会成为你放不下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绿玉稍作思索，了当：“他去了城郊彭蠡湖畔的大营巡营，原跟我说的是后日回返，我想，若骤然遣人去唤他，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，总归不好。还是等他自个儿回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绿玉听了却坚定回：“我在这儿，从没有一刻不思乡的。姑娘公子除却我，在世上哪还有什么亲近之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至于师棋，我想，他也长大了。我虽是他的阿姐，可有些事也该听一听他的主意。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，并不能日日待在石门与他作伴，或许，留在饶州于他而言是更美满、更幸福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绿玉扑到师杭怀中哽咽不已。对此，她明明早已绝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便是师杭的家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，公子回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绿玉不住地摇，将他推向那女子：“你去，快去！让姑娘好生瞧瞧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观之揣着满腔疑惑，惴惴推开了房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事？”许观之辞了同窗，一面将书匣交给书童，一面迈步朝外走，“阿姐她子有恙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婢女通传后并没有跟进去，屋里只听得隐约有细微的谈话声。许观之撩开内室珠帘，转眼就望见绿玉正着帕子拭泪，而她的旁还坐着一位年轻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离去后，内室便仅余师杭与绿玉了。师杭没有立时答后者的问，转而：“符光现下不在城中，何时回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待到天下大定那一日，咱们总会长久团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