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宝忍不住骂了句，替师杭打抱不平：“难得姐弟团圆，少说呆半月再走，眼下却得小姐不得不连夜就走……唉，简直是阴魂不散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张缨思定便不再拖延，她守着师杭换好衣服，最后交代：“若你先至，切莫外出，将门锁好安心候着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侧门的两个守卫都非符府中人，而是孟家军的人。寻常护院与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汉子迥然不同，杀过人，眼神里透出的是狠意。因孟开平连年南征北战，拿大大小小的仗当家常便饭应对，以至于他手下略有些脸的将士皆为百

        她思来想去，最终想到了师棋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火烧眉，没工夫谈论下去了，再谈，她们三个就成了孟开平的意外收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张缨暗下决心要离去之时，房门顿开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张缨见仅她一人出来，屋中安静至极，难免奇：“那小子呢？可别再让他哭哭啼啼的，坏了咱们大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错过此宴，便难觅时机了。”张缨利落安排，“我与燕宝扮作小厮自寻路走，你则扮作婢女，从采买必经的侧门走。我已打探过了，阖府唯有那一门看守之人最少，你一贯机灵，想来混过去不成问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要说潜逃一类的隐秘事，师杭也不算是生手了。未免惹眼被人叫住，她还特意端了碟果子，装作刚从宴中撤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师杭的神情有些古怪。

        采买通常有固定的丫鬟婆子负责，有些是厨下的，有些是主子房里的。若说这夜幕时分出去买个什么花儿菜儿，怪异得很，任谁也不会信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细细记下了，可交代完，她还是压不住心疑虑问：“你们方才是如何进来的？为何不一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且看阿筠如何选罢。”张缨看向紧闭的房门，定了定神，“无论如何，咱们不可久留。她今日不走，就只能先在此分别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约莫又等了两刻钟，人声渐沸，前院席面已开到了最热闹的时候。府中人多眼杂，戒备稍松，相较而言最易脱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？

拥抱。犹记上回阿姐抱他，他们分离了三年有余，那么这一回，他们又要分离多久？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应当是为了防备降将叛乱。”燕宝苦笑，“不过降将皆强令缴械，搞这么大阵仗着实少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方才那些过分伤人的话，绝非源于对她的痛恨，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恨她，他只是等了她太久太久，久到以为她早就不在人世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窗扇微动，月上柳梢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缨没料到这丫办事竟这么谨慎周全，不由噎了一瞬。而后，她将包袱里藏着的衣衫丢给师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倏然意识到自己错了，他真正想说的话，还一句都没来得及同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卧房外，庭院中，桂树飘香。张缨倚在树旁，听着房内传来的细微哭泣与低诉声，不禁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    既如此，便要想个不好拒绝由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认真点点，三人就此分为两路，各行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，她一路低垂着，脚步切切，很快到了侧门附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久等了。”师杭款款步出，眼角微微泛红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留师杭一人在此，只要她小心行事，未必会立时被孟开平发现。但南雁寨的人眼下还匿在城郊，孟开平回城后虎视眈眈，数万兵在周遭安营扎寨，随时都有可能暴他们的踪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因小失大，这是张缨绝不会犯的错误。她希望阿筠也不要教她失望，害大家陷入两难的境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缨啧了一声，倒觉得有趣得紧。在徽州时，孟开平乃一路之长，到了江西，他竟又成了此地老大。山不转人转，恰应了缘分二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张缨无奈咬牙：“大小姐，我俩正是翻墙险些被抓，这才另谋他法的！幸而那守卫眼力不大好，还以为自个儿撞鬼了……嗐，不说这个了，总归现下就算有功夫在也不好使了。除了这间后院及侧门没什么人，整个符家墙下守的都是人，孟开平也不知发哪门子癫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师杭躲在假山后，将手里的盘子搁在地上，从袖中取出绿玉给她的腰牌。

        师杭颔首回：“放心罢，我使了些燕宝给我的迷迭香，哄他睡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出府后，你便一径向东，直到瞧见家笼饼店，再向右侧巷子复行一百五十步，叩门七下，前三后四。咱们就在那里会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阿姐！”少年猛地嚎哭出声，扑进她怀里抱住她，“不要走！留下来，求你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姓孟的背时鬼可真会挑日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毕竟这儿好歹算是符家府邸，张缨想，他大爷的符光真是个任人拿的！连家被围了都不敢吭声，可耻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