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子越也发着抖站起来，赵子卓拉住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赵子越没回答，他静静地在床边坐了几分钟，将日记本留下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子卓呢？你想过子卓没有？将来上大学、房子车子、彩礼，哪个不要花钱？你想过没有？这才是你亲生儿子你想过没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爸爸站起开始踱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，赵子卓像没事人一样嬉笑脸，赵子越内心隐隐忐忑，然而他始终没有再提起这件事，两个人也就恢复成原先不冷不热的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跟赵子卓对视一眼，在彼此眼睛里看到自己惊讶的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爸爸没说话，妈妈再次开口，且提高了声调：“怎么着，老赵？装傻充愣能解决问题吗？行啊，你就继续装死，等放学回来我跟她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譬如写人坏话的日记本被发现这件事，倘若安插到长篇小说里，必然要考虑前置伏笔和后续衔接，以求达到自然而然推动剧情的作用――然而现实中发生这件事只需要放错位置的本子，和因参加活动提前回家的赵子卓。

        爸爸依然抽烟，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爸爸说：“不能送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子越盯着他，以他的脾气，必定会爆发，然后两个人再次大吵一架。

        像绝大多数孩子一样，赵子卓打游戏不喜欢开灯，因此直到晚上大人回家，也没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提前放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你问：这样写满心事的日记本，怎么会到乱扔呢？知自己有阴暗心思的赵子越，难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更加谨慎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妈妈忽然问了一句：“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老二送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能？现在不是能不能，是我们养不起了，你明白吗？现在你一分钱不挣――我倒不是埋怨，但你算算两边老人住院，现在我们花了多少钱？我们还剩多少？定期的理财的我都取出来了，明白告诉你，现在家底儿已经空了！”

轻说：“那我就打死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总之，无所事事的赵子卓无意间看到沙发里的本子，好奇地打开来看，看到了妹妹对自己的憎恨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区别所在，朋友，现实里的人是从来不苛于人设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吵着吵着，话题方向却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句难听的，人各有命。你弟弟，当年怎么样了，那是命，那女的跑了，也是命，咱们养得起的时候养，养不起就不养了，这也是命，再说又不是卖孩子，我那姨家条件比咱们好多少，孩子过去能吃什么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们就听见了父母的吵架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提到自己，赵子越心里一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放屁！”妈妈声调陡然尖利起来：“平心而论，这么多年，我对你老赵家可谓仁至义尽了！多养一个孩子，是简简单单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吗？上一样的学，吃一样的穿一样的，我说过一句‘不’字没有？子越叫了我这么多年妈，但凡卖血养得起，我就去卖血，但现在卖血有用吗？卖血卖肾，堵得住家里这窟窿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妈妈果然是在数落爸爸太老实、太刚直，不会见人来事儿。爸爸一定是在抽烟，呛人烟味儿在屋里都能闻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事实往往比戏剧更有戏剧，因为现实不必为读者负责，现实不必讲求逻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赵子越回家后，赵子卓来房间里找他，坐在她床边，对趴在书桌前写作业的赵子越问：“你就这么恨我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孩子们都哈哈大笑起来，赵子卓正花切洗牌，一张张扑克在他手指间飞速变换，如同一座座繁杂殿令人窒息且眼花缭乱。连切牌都这么花哨，赵子越看着他的手指，心想，他总是用这种方式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兄妹二人回家之后，挤在赵子卓的房间，偷偷打盗版的《刺客信条：兄弟会》――对了，家里只有两台电脑，书房里一台，赵子卓房间里一台。

        2011年9月9日，这天作为中秋节前最后一天，学校提前放了学。因为是临时决定，学校没来得及统一给家长发短信，只安排各班主任在家长群里及时好通知，以及安排好安全事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样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母偶尔会吵架，尤其最近由于爸爸好像得罪了什么人物，因此丢了工作，家里气氛实在不乐观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他没有，没有预想中的暴怒，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用他惯常的玩笑将一件本该严肃对待的事混过去。